【第2025-3】荀子读辩(二)
《劝学》作为《荀子》第一篇,它能够反映出荀子哲学体系的宗旨,其内容具有导论的意义。以导论言之,《劝学》从“学”与“不学”之别引入荀子的主题,荀子的最高目标在于隆礼,而最低目标在于别禽兽,“学”与“不学”首先就为人禽划界。“劝学”学的是礼,礼是使人变成人的基本前提,而人类从禽兽世界别立出来,禽兽属性是人天然自带的,如何处理这禽兽属性?这就是荀子强调学礼的用心所在。
礼的本义在于天下为公,它对于人的禽兽属性而言是否定性的,否定性的根本在于礼的关照是共同体,而禽兽属性是自私利己的,因此人禽之别的标志就是公私之别,在荀子这里共同体意识直接指向礼本身。人从动物属性中挣脱出来的“人化”过程就是通过礼的洗礼,让人从“为我”转向“为天下”,投身于现实的礼乐社会治理中去。可见,人禽之分是荀子哲学的一大特色,他将礼的哲学思考置于文化人类学的宏大视角,从发生学的角度思考人文如何发生、“人化”如何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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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4-11】荀子读辩(一)
殷周之际的农耕革命实现了让中国人以“生生”的本然之道从禽兽的自然之道中超越出来的转变,我们将本然论作为中国哲学的质的规定性,原因在于本然论强调“德”,有“德”才有生生,有生生一切才有前提。人类源自自然界,从禽兽中走出,人类从禽兽的“自然境界”到人类的“人文境界”的转变中经过一个重要的“本然境界”的时段,人文基于本然。
荀子集成性地继承了孔子,但走的是一条不同于思孟学派的道路,荀子开辟了一条哲学人类学的道路,他以超越的视角将人类思想史贯通性地整体把握,因此荀子不只是一个集成性的儒学家,也是一个哲学史家。荀子思考“自然境界——>本然境界——>人文境界”的发展历程,对人文历史的发展轨迹进行探索,强调人文之道不能离开本然之道,不能忘记人自身具备的动物性。为了满足生存所需,动物性天然是自私的,这是个体“生生”的成己之理,在人文社会中表现为“小人”性。人文革命就是要将个体的“成己之理”纳入更高的“成道之理”中,在承认人的“小人”性的基础上将人改造为人文化的君子,要做到这一点依靠的正是礼,因此荀子要在孔子哲学的基础之上向前探索,去发掘圣人制礼作乐的哲学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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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4-9】道术源流(十九)
人类“别自然”、“别禽兽”从而进入人文世界的核心是“德”,易哲学由此展开。“德”即一阴一阳的生生之德,是本然之德,老、庄在本然道术之上引入天地自然之道,以自然道术为上行、以本然道术为下行,构建了道家两行的新自然论体系。《易传》体现出儒家对老、庄哲学问题的修正和贯彻,《易传》为了回应道家哲学,将《周易》的本然表达悬搁起来,让“易道”可以独立存在并拔高至“冒三才之道”的地位。《易传》将两行道术一行化,这正是汉代大一统哲学的理论源头。
《易传·系辞上》有言:“一阴一阳谓之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继善成性”一方面意味着来自母体之“继”,另一方面意味着命运体主体性之“立”,“性”是命运体从母体中别立出来,并将旧母体对象化地接与对待的标志。所“继”源自一阴一阳之道,是本然的生生之理,但《易传》将易道提拔至冒天、地、人三才的地位,因此本然之“继”演变为所“继”来自于天,“德生万物”的本然生生之理演变为“德副卦体”、“人副天数”的大一统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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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4-8】道术源流(十八)
《易传》的《彖》、《象》及其《系辞》的一部分是针对卦爻关系的,而《系辞》大部、《说卦》、《序卦》、《杂卦》则是以卦为基本的意义单位派生新的学说的。因此《易传》本身除了针对“把《周易》读明白”的著述使命之外,更多地实现哲学意义上的原理穿透和易理更新。
《易传》的纲领性论断表述为:“天下同归而殊途,一致而百虑”。在《易传》的观念下,《周易》游离于人类的思想体系之外,化身为天启圣作的天书,既包含有性命展开之理全部,又包含天地人各自的命数;既包含“德衍命运”的展开程序,又包含“德副卦体”的同类相应、同类相求 (凿度理论之源) ;既包含宇宙论意义上的结构发生论程序 (序卦),又包含“人文配天”的礼乐文明内在关系次第;既通灵于龟著卜筮,又暗合于术数排演;既往知历史之顺又通继来之逆,内含皇极经世的大一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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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4-6】道术源流(十七)
《彖》、《象》及其《系辞》的一部分是针对卦爻关系的,而《系辞》大部、《说卦》、《序卦》、《杂卦》则是以卦为基本的意义单位派生新的学说的。因此《易传》本身除了针对“把《周易》读明白”的著述使命之外,更多地实现哲学意义上的原理穿透和易理更新。
在《易传》的观念下,《周易》游离于人类的思想体系之外,化身为天启圣作的天书,既包含有性命展开之理的全部,又包含天地人各自的命数;既包含“德衍命运”的展开程序,又包含“德副卦体”的同类相应、同类相求(凿度理论之源) ;既包含宇宙论意义上的结构发生论程序 (序卦) ,又包含“人文配天”的礼乐文明内在关系次第;既通灵玉龟著卜筮,又暗合于术数排演;既往知历史之顺又通继来之逆,内含皇极经世的大一统。正所谓“天下殊途而同归,百虑而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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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4-6】道术源流(十六)
《易传》是晚周诸子的杂集之作,其主旨在于为进入《周易》的理论世界而进行的哲学奠基。从周初《周易》的文典形成到战国时期百家争鸣,道术观经历了以别自然为主趣的本然论道术、以本然论反思为主趣的管子道术、以本然论与(新)自然论两行并述的老庄道术和以抽象的符号体系自洽性为依归的衍术道术等诸多形态。而诸子的理论表达逐渐以道术为宗,其哲学热情使得道术自身具有了基础的地位,从而具有了自身理论锻铸的迫切需要。
老庄的新自然论道术给有周以来人文勃发的原始儒学提供了反向的思考视角和反动的理论张力,它打造了一个超越但包容本然论的两行论话语结构和终极化理论归总的道术话语平台,使得任何哲学的程式化论证在形式上都归宗于道术话语平台。在如此的理论攻势之下,儒学的道术基础遭到怀疑,旧儒学的典章需要在新的道术话语论理的体认之下获得新的莫基。孔子的一系列述而不作都潜在性地向新的道术话语结构靠近,而孔子及其孔子后学的理论焦虑也当然地集中于新的儒家道术体系的再奠立。《易传》就是这种道术话语结构版本升级条件下对《周易》哲学的再提升、再定性和再阐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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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4-5】道术源流(十五)
老子和庄子的哲学主旨是以超越的新自然论包容和整合业已深植中国哲学血脉的本然之论。对本然论的超越(道我两行论)和包容(并建两行论)是其哲学的核心。《大宗师》与《应帝王》着意于包容的并建两行论及其终极超越。
我们将“乾坤并建”的理论脉系归结为“命运体与未来化的共命运体空间中的对象性衍进的跨际逻辑”。“我”与“非我”的接与对待成就新的自我,这种接与对待作为“两行并建”的一种 ,是“我”迎逆自然的“别自然”化自我成就的过程。对应于《庄子》的“大宗师”,其现实意义在于作为社会中存在着的自我,如何将“有待到来的意义流”(社会) 转化为成就理想自我 (大宗师)的并建对象。当然,在《庄子》的语境中,这一问题已经被转化为“德”如何以“最小耗散原则”的“逆”,复归于最大意义上的自然(顺)即“道”的新的论域之中。
“上下并建”的思想主题,其理论脉系归结至“共命运体与命运体两行并建的共扼关系体系”之中。共命运体(的主导者或代表者) 以诸个体命运体为对象,以迎逆命运体的方式成就共命运体,就成为“上下并建”的鲜活思想主题。《庄子》的“应帝王”就是这一主题的发挥。在“易哲学”中,以“否”“泰”两族的谱系发展所展现出来的“上下并建”成物之理,着重于“上行”的“帝王”,就演变成“应帝王”中“上行”如何驾驭“下行”而成就自身的两行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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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4-4】道术源流(十四)
本然论的主题一经注入道术的核心地带,便在道术的论域中拥有自身独立且自洽的根脉体系。如此,任一道术理论,都必须完成与本然道术之间的理论嫁接。
在老子的自然道术中,“德”是“道”自为的无为所派生的副产物,而这正是本然之道的唯一动力。老子以“加括弧”的方式轻置本然论的地位,旨在以“括弧外”的法则矫枉“括弧内”的习常,哲学主题暂且游离于本然论之外。庄子则试图立足于本然而沟通本然与自然的关系,逐渐将哲学真问题的焦点从自然道术向本然道术挪移。
本节我们将进入《养生主》、《人间世》以及《德充符》三篇。在这三篇的讨论中,庄子立足于本然论,提出德充、德养的自制和知止的主题,将人文价值形态的获取与道的离宗程度统一起来,确立“德”作为人文资源的稀缺地位,意图以最小的资源付出获取最丰厚的人文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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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4-3】道术源流(十三)
中国哲学的思想史有两个源头,其一是天,体现为天命;其二是人,体现为性命。前者是中国思想史体系的原生基因母体,后者是人文觉醒的勃发所注入的新型理性化思想基因。殷周之际的社会与思想的人文变革是新型理性化思想基因突变的关键节点,《周易》即是这种新型理性化思想基因的刻写模板。“人文革命”历史性地削弱了“天命不违”解释范式的统治,然而随着“本然论成物之理”擘画下的礼乐文明的崩坏,“天命论”的旧主题以“天道”的独立维度加入进来,对其进行补足。由此,“本然之道”与“天命之道”在交织中展现出以“德”“道”交接转化为标志的“天-人”道术并建体系。
庄子的“齐物论”是对“本然之道”与“天命之道”的合流创造理论条件的重要论证,将“本然论”所涵盖的生物与“天命论”所涵盖的天地万物“齐”。“齐生死,一物我”本质造就了一般形式化的、可辖制于“道-德”共轭两行范式的坐标系,在这个坐标系下,庄子以两行并建之“际”为锚点完成了道术的“原始反终,复通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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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4-2】道术源流(十二)
本节我们结合《逍遥游》的文本进入了庄子的道术主题。在前面的讨论中我们谈到,老子在自然之外建立了一个关于“道-德”冲虚循环的体系,老子以“橐龠”为比喻,描绘了一个道冲成德、德化万物最后回归于道的循环过程。而庄子在老子的哲学中注入了人,但人与道之间天然存在断裂使得人不可真正实现入道,那么如何处理“道与我”的关系,这是庄子要着重回答的问题。
在《逍遥游》中,鲲鹏穷尽一生从北冥飞向南冥,整个过程都是“道-德”循环运转的一环。鹏程万里看似是鹏的个性彰显,其实是依凭“培风”被道所推动前行的“不得已”。“不得已”是庄子的哲学态度,尽道性的“不得已”而不妄为,这就是庄子的“无为”。因此在“道与我”的关系问题上,庄子告诉我们,人虽然完不成入道的过程,但可以通过尽自身的道性而实现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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